文 | 《中國科學報》見習記者 陳祎琪
“南美部落的減肥藥狩獵毒箭,如何為現代急救做出貢獻?美容護膚的從馬綠黏土,怎樣成為治療腹瀉的斯克死生基礎藥?大蜥蜴吉拉怪獸,竟給糖尿病治療帶來新的聊新曙光?”
新藥研發一線科學家、知名科普作家梁貴柏暢銷書系“新藥的藥研故事”再推力作,在《新藥的減肥藥故事3》中再次聚焦九種新藥,為讀者講述這些能使人起死回生的從馬重磅新藥如何誕生,又如何走入臨床;一個個治療里程碑如何平地驚雷,斯克死生改變無藥可醫的聊新絕境;來自世界各地的科學家、制藥人如何通力協作,藥研提高患者的減肥藥生存質量,也提高人們的從馬生活尊嚴。
司美格魯肽,斯克死生減肥還是聊新降糖
近期,在抖音、藥研小紅書等社交媒體中出現了一款火爆的減肥藥——司美格魯肽,甚至有網友稱全球首富馬斯克也在用?!榜R斯克在收購推特之前就被大家拍到有點白胖白胖的,但進駐推特以后,卻突然變成了一個非常fit的魅力中年男性。”
司美格魯肽是單純的減肥藥嗎?有減肥需求的人群可以自主服用嗎?針對網絡上的熱議,梁貴柏在新書分享會上回應道,“司美格魯肽在美國獲批為成年肥胖癥的適應證,只有BMI超過30的人才能在醫生控制下使用。而中國目前還在試驗階段,這一適應證尚未獲批?!?/p>
對于國內一些大眾用司美格魯肽減肥的情況,梁貴柏表示很擔憂?!澳贻p人注重管理身材,這可以理解,但用一周打一針司美格魯肽的方式管理,我認為不合適。”
該書第五章以《沒有最好,只有更好》為題,講述了司美格魯肽的故事。藥企在首次開展該藥的臨床試驗時,由于推進速度較快,導致受試者產生了惡心、嘔吐等不耐受反應?!斑@就是為什么司美格魯肽有減肥效果,因為用過頭了就會導致惡心和嘔吐,這就相當于控制了你的食欲?!绷嘿F柏說,但如果沒有達到肥胖癥的程度,沒有必要使用該藥。
但他強烈推薦糖尿病患者使用該藥。因為糖尿病患者早期一般會變胖,晚期因血糖不正常又會變瘦,他們的體重變化實際上也反映著病情的發展,而司美格魯肽剛好能滿足糖尿病患者早期的減肥需求。另外,司美格魯肽的藥物靶點是糖尿病治療藥物西格列汀上游的靶點,因此控糖效果更加理想。
真實世界里的“十香軟筋散”
“喜歡金庸的讀者一定知道,十香軟筋散是其武俠小說《倚天屠龍記》中蒙古郡主趙敏對中原武士使用過的一種毒藥,被下毒之后的各門派武林高手渾身筋骨癱軟,無法聚集內力,只有服用趙敏的獨家解藥方能恢復武功?!?/p>
該書第九章講的就是“十香軟筋散”的故事,這也是梁貴柏最喜歡的一個故事。雖然十香軟筋散是金庸虛構出來的一種毒藥,但是在現代醫學里,確實存在這類藥物,其作用就是阻斷神經對身體橫紋肌的控制,使人癱軟、無法動彈?!斑@是名副其實的現代醫藥版‘十香軟筋散’,它的藥學名稱叫‘肌松劑’。我當時是從南美洲的箭毒聯想到了它,我喜歡它也是因為它和中國文化聯系上了?!?/p>
考古學研究顯示,人類早在冷兵器時代就學會了在各種兵器上涂抹毒藥以增強戰斗力,但毒藥卻很少被用于狩獵?!耙驗楸猾C殺的動物是用于食用的,但被毒死的獵物你敢吃嗎?”梁貴柏說,這就為狩獵毒藥的選用設置了非??量痰南拗茥l件,那就是絕對不能影響獵物的可食性。
在大航海時期,歐洲探險家們在南美洲的叢林部落中發現,當地獵手在狩獵時會將一種神秘的毒藥涂抹在箭頭上,獵物中箭后很快就會倒地死亡,但獵物卻不需特殊處理就可食用。歐洲探險家們將其稱為“箭毒”。
梁貴柏說,中文中毒藥就是毒藥,沒有再細分。但在英文里,毒藥分為poison和venom,二者是有區別的?!皃oison是人吃了會中毒,venom是人吃了并不會中毒,只有進入血液中才會中毒,箭毒其實就是一種venom。生長在中國南方和東南亞各國的‘見血封喉’樹也是桑科箭毒木的一種,它的毒液只有‘見血’才會‘封喉’?!?/p>
在后來的研究中,科學家發現,中了箭毒的獵物肌肉不聽使喚,很快就會癱軟在地。獵物之所以死亡,是因為它們的呼吸肌停止了工作,肺部無法獲得新鮮空氣,窒息而死。
1942年,一名委內瑞拉的麻醉師在對箭毒的肌肉麻痹作用進行深入研究后,成功地用箭毒為一名急救患者實施了肌松處理,大大方便了氣管插管,并成為第一個在臨床上使用箭毒的醫生。從那之后,箭毒及箭毒衍生物逐漸成為急救醫療和外科手術中廣泛使用的肌松劑。
藥物研發是漫長的“九死一生”
“真正的創新藥要經歷一個漫長的過程,像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所以才可以寫成故事。如果三年就把一個藥搗鼓出來了,那也沒有什么故事好寫了?!绷嘿F柏說,就像司美格魯肽,2017年在美國上市,但若追溯起它的發展歷程,實則已有近百年。
司美格魯肽是一款新型長效胰高糖素樣肽-1(GLP-1)類似物。GLP-1激素早在上世紀20年代就已被發現,然而直到上世紀80年代,人們才發現它對控制血糖有效,而且不易造成低血糖風險。因此,上世紀90年代,GLP-1一下子成為糖尿病領域最熱門的藥物研發靶點。“但GLP-1存在一個問題,這也是包括胰島素在內的所有激素的問題,就是它在體內的伴隨期非常短,沒法持續,所以也沒法用藥。”梁貴柏說。
整個制藥界花了十年時間也沒能找到解決這一問題的路徑,直到研究人員偶然間發現,美國有一種罕見的有毒蜥蜴,它毒液中的成分之一與GLP-1激素極其相似,且在人體里的半衰期可達四個小時。這個消息令整個制藥界為之驚喜,于是它迅速被開發成藥。
“不過四個小時還是短,這樣一天要打兩針,不利于提高患者的依從性?!绷嘿F柏說,在藥企不懈的創新下,藥物有效時間得以不斷延長,利拉魯肽實現了一天一針,而司美格魯肽實現了一周一針。“現在更好的一個月一針的藥,也已經在路上了?!?/p>
20多年前,梁貴柏曾說,一個藥大約需要花費10年時間、10億美元,經歷九死一生,才能研發成功,應用于臨床。如今再看,梁貴柏笑稱,“現在大概要20億美元,所謂的10年也只是從立項后算起。”
在梁貴柏看來,藥物研發的成功是基于基礎科研的突破。一個國家要想成為制藥大國,其生命科學基礎研究的實力必須雄厚,否則就是空中樓閣,只能做一個追隨者。
“遨游在生命世界里,我最大的感受是樂此不疲。這是一個很了不起的空間,所以我也希望年輕人能夠熱愛生命、研究生命?!绷嘿F柏說。
新藥研發的歷史是人類對抗疾病的斗爭史,這是一場人人都無法躲避的偉大斗爭。這場斗爭永遠不會結束,也不可能結束。梁貴柏說,目前的制藥成功率只有10%。很多人問為什么這么低,那是因為當下人們對生命世界的了解僅有10%。當人們探索并揭開生命世界里足夠多的謎底后,一定會有更多的新藥誕生,更多人的健康得到守護。